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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章 鬧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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賈茁帶著青兒去看了一趟吳妍,見她氣色極好,時不時丫鬟端了東西進來,說都是少爺吩咐的,讓少奶奶多用一些。

見這般恩愛,賈茁捂了嘴直笑,吳妍拎著帕子掃過來,“去去去,當你和板兒就不肉麻了,問問青兒,她是不是早見怪不怪了。”

這回輪到青兒捂了嘴悶笑了。

賈茁想到板兒,微嘆一口氣,“大過年的,他們奔波在外,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。”

“你就放一萬個心吧,跟著周先生出門這種事,別人求都求不來的。若幹年後,流行的就是某日相見詩,某日送別詩。大家傳看的是某年某月,周先生曰過什麽。你家板兒,說不定也能在裏頭露一把小臉。”

“你什麽時候也學的這麽貧了。”賈茁笑的茶盞都拿不住了。

“這可不是我說的,你不知道我家那位,在家酸出滿屋子醋汁來了嗎?”吳妍笑的開懷,臉上仿佛在發著光,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樣。

賈茁心底深處那一絲隱藏的不安,總算是落下了。一見鐘情再美好,也抵不過朝夕相處日積月累下來的情份。

愚蠢的人只會不停仰望自己得不到的高嶺雪蓮花,最後連自己手邊的幸福都失去。幸好,李容是個聰明人。

杜家的慶功宴離得很近,因為杜將軍不在,雖然來的人多,但也和賈家差不多,年長的文武官員來的不多。就是來了,也是送過禮道過賀便提早走了。倒是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來的多,俱都想聽聽杜驍說說外頭打仗的事。

內院倒是出奇的熱鬧,有杜夫人在,這回來的夫人小姐們,竟比哪一回都多。下了貼子的,幾乎都到了,就是沒下貼子的,也早透過這個親戚那個朋友過來讓杜夫人補發了請貼。

吳妍肯定要待在家裏靜養,平兒也要在家照顧安哥,小紅便帶著兩個女孩去了杜家。

“為什麽薔嫂嫂不來。”青兒不知道這些事,就是覺得奇怪,小紅和芳齡常結伴出現的,這回怎麽不來。

“她沒收到貼子,自然不好來,其實我也不可能收到的,是二奶奶沒法陪你們,才讓杜夫人給我下的貼子。”小紅說的倒也坦然。

未婚的女孩家沒有單個出門坐客的,越是大戶人家越講究,所以賈茁要來,必得要有一個已婚的婦人帶著。

青兒不再問了,心裏卻隱隱明白了些什麽。

進去一看,杜夫人幾乎被眾多的夫人和小姐們包圍了,以前還要講究矜持的夫人,這回再也沒法矜持下去。覺得自己家有機會的,便開始語出試探。

賈茁可不湊這個熱鬧,他們三個人找了清靜的地方說話。

說起來,現在杜府最清靜的地方竟然是以前為了觀看山茶花樹王所修的亭子,以前可是人最多的地方。可是山茶花樹王死後,這一邊便再少有人過來。

賈茁一看,原地種了一顆高大的桃樹。看著桃樹他們俱都驚呆了,哪個大戶人家會種桃樹,這絕對是獨一份。

“有人背後傳,說杜夫人請了道長過來看風水,在這裏重新栽了一顆樹,說是鎮邪所用。我原還不信,可現在一看,說不準是真的。”小紅的小道消息靈通,看了桃樹,不信也信了。

“也挺好,春天看桃花,夏天吃桃子。”青兒覺得果樹也不錯,關鍵還實用。

“傻丫頭,今年該有十四了吧。”小紅點了點青兒的額頭,一轉眼,青兒都這麽大了。

“這是怎麽了?”賈茁正想說話,忽然看到一群丫鬟婆子燥動不安的跑來跑去,頓時站了起來。

“對啊,外頭出了什麽事?”小紅也站了起來,順手撈過一個婆子問她。

婆子期期艾艾本不欲說話,可是看到賈茁,似是認出來了她的身份,語帶悲憤道:“外頭有一對老夫妻,過來要女兒。”

說完匆匆福了一禮,趕著去給別的人報信。

三個人面面相覷,不知這是何意,賈茁想到那個婆子特別看自己的那一眼,怎麽想都覺得不妙,“咱們出去看看。”

小紅見賈茁表情凝重,意識到不對勁了,不等他們找過去,就有婆子過來,“賈姑娘,咱們夫人有請,不知您這會兒方不方便。”

賈茁心裏咯噔一下,拜托小紅照顧好青兒,跟著婆子一路走到杜家侍客用的小花廳。

小花廳裏,杜夫人坐在上首,下頭分別是杜驍和賈蘭,杜夫人的面前跪著一對老夫妻,賈茁一眼就認出,他們不是別人,正是梅蕊的爹娘。

梅蕊的爹娘為什麽會在這裏,他們怎麽知道梅蕊在金陵,如果知道不也應該去賈家要人嗎?為什麽會跑以杜府門口鬧事,賈茁的腦子快要轉不過來了。

她進來,沒有驚動跪在地上的人,就聽到梅蕊的爹開口道:“我們家好好一個姑娘,給擄到他府上,不明不白,不清不楚。關了這麽些日子,難道不該給我們一個交待?”

“誰關她了,是她……”賈蘭暴跳如雷,一肚子的委屈。

杜夫人用一根手指頭往賈蘭的身上一點,杜驍就拍著他的肩,把他按了回去。

“你們的意思我聽明白了?賈蘭擄了你們的女兒到府上,然後你們現在要一個交待對嗎?”杜夫人看著這對老夫妻,一臉溫和親切。

“對對對,還是將軍夫人深明大義,我們也不要多的,更不敢跟將軍小姐搶這正妻的位置。規規矩矩按二夫人的身份,一樣用花轎擡進去,以後當正經親戚走動,也就是了。”

賈茁落在末座,險些吐出一口血來,梅家的人,還真敢開口啊。

杜夫人絲毫不動氣,眼皮子就沒掀一下,直接問道:“你們的女兒叫什麽名字,好好呆在家裏的姑娘家,怎麽就會跑到賈家去了。”

梅父一聽,覺得有戲,趕緊道:“這事說來話長,當初我們女兒是被騙入忠順,不,不是,是被騙入反王府中。這麽多年,音訊全無,天可憐見,女兒終於回來,可又是用這種方式,讓我們當爹娘的,心口都是疼的。”

“既然音訊全無,你們是怎麽知道女兒在賈家呢?”杜夫人一開口,就見梅家夫妻臉色唰的一變。

梅父也不肯跪了,站起來破口大罵道:“我還當你是好心,原來還是官官相護。我女兒就是在他家,你問他,他敢否認嗎?”

“啪”杜驍也怒了,猛的一拍桌子,“充什麽大頭蒜,你算是個神馬東西,就敢上爺面前喝喝斥斥,我娘問你話呢。說,你是怎麽知道你女兒在賈家的,說不出來就等著吃官司吧。”

“我女兒被人綁了,我還要吃官司,好,好,那我就去告禦狀,讓大家來評評理。”梅父竟然是個渾不吝的潑皮,耍起無賴來,頗有手腕。

杜夫人眉目不動,面色仍然溫和,“滾釘板告禦狀,看不出你還挺有勇氣。”

“滾,滾釘板,滾什麽釘板,你們少嚇唬人,別以為當官就可以隨便欺負我們小老百姓。”梅父不自覺的退後幾步,虛張聲勢道。

“連滾釘板都不知道,還告禦狀呢。你不知道告禦狀的規矩嗎?”杜驍告訴他靠禦狀要選滾過門板大小,釘滿了三寸長釘的釘板,才有資格告狀。

梅父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起來,旁邊沒有怎麽開口的梅母嚇的直拉梅父的袖子,“他爹,咱們還有兒子呢,可別為了個女兒把自己賠進去。”

“既然你說不出來是怎麽知道的,這事就不一定是真的,賈家那麽多下人婢女,同名同姓也很正常,許是你們聽差了吧。難不成無憑無據就要上賈家搜查,那今天你說女兒在他家,明天他說孫女在我家,豈不是亂套了。”杜夫人再刺激了他們一把。

“不可能,我女兒傳的話,我們怎麽可能聽錯。”梅母一時激動,終於沒有忍住說了出來。

梅父瞪了她一眼,眼珠子一轉,馬上道:“我女兒向我們求救,好不容易托了人送了口信出來,我們只是不想連累報信之人。”

杜夫人笑了,看向賈蘭,“其實,這是你們家的事,按理不應該在我們家解決。你看,我外頭還有很多客人。”

“什麽意思,你女兒要嫁給他,當然是要你們同意。”梅父堅持這是他跟杜家的事。

“我的女兒還沒出門子,嫁不嫁還不一定呢,我現在就可以答覆你們,別說做二夫人,就是做正頭夫人,我們杜家也沒意見。”杜夫人終於露出冷笑,看都不看賈蘭一眼。

不等賈蘭開口,杜驍就招呼人進來,“趕緊的,把賈家的親家趕緊給送到賈家,讓他們見見面。”

賈蘭又氣又急,一直被杜夫人和杜驍壓著不讓他說話,可他真的沒想過好心收留梅蕊,會變成這樣的結果。

賈茁上前,對杜夫人福禮道:“杜夫人,這事是我們賈家欠您一個交待,我大哥哥做事的確欠妥,可他的初衷當真就是為了救人而已。這事上哪怕已經有了農夫和蛇,可傻農夫依然有,咱們先回去,明日必會親來杜府請罪。”

說著回頭一扯賈蘭,“走吧。”

在這裏解釋有什麽用,杜夫人會不明白是怎麽回事?從她的問話就能聽得出,她不僅知道,連細節都打聽的一清二楚。人家要聽的不是理由和經過,要的是結果,怎麽處理好姓梅的這一家人,才是重點。

梅家夫妻已經被管事押上車送去賈家,賈蘭被賈茁扯著,一步三回頭。走出去時,目光掃到拐角處的窗臺邊,一抹艷麗的裙角,上頭繡著一圈合歡花。

“悅兒,你相信我。”賈蘭對著這個方向喊了一句,就見裙角一收,什麽都看不到了。

賈茁扯了扯嘴角,暗想,早知今日何必當初。

叫了丫鬟過來,“幫我告訴賈家的蕓三奶奶,我有些事跟著大哥哥先回去,讓她照顧好青兒。”

“是。”杜家的丫鬟知道賈茁是自家小姐未來的小姑子,自是不敢怠慢。

上了賈家的馬車,賈茁看了一眼賈蘭,“需要我進去嗎?”

“如果方便的話,當然是……唉,算哥哥欠你一個人情。”

“如果不是杜夫人堅持問梅家老夫妻,他們是怎麽知道女兒行蹤的,你會把這筆帳算到我的頭上,還是青兒頭上。”

賈蘭的臉都綠了,也同時想到昨天在園子裏偶遇梅蕊,她說擔心賈茁和青兒把她的行蹤告訴家中父母。賈蘭還再三安慰,說他們肯定不會這麽做的,還保證會找機會跟他們說。

沒有想到,今天梅蕊的父母會大鬧杜將軍府,讓杜家為了他丟這麽大的臉。

杜夫人見屋子裏的人全都走了,看著兒子忽然問道:“你妹妹說,前幾天在賈家發生的事,也是這個小姑娘幫你解了圍?”

杜驍還在氣憤,聽聞有些錯愕的擡頭,不明白母親怎麽忽然問起這事,但還是點頭道:“不錯,不是她及時提醒又帶了人來,兒子可能會有麻煩。”

說完了,意外的,他竟然沒有那麽氣憤了。賈蘭雖然做了蠢事,但他自己好像也沒好到什麽地方去。

杜夫人心中懊惱,早知道她就不該講究什麽門第,若是當初為兒子定了賈茁,該多省心。至於女兒,相配的兒郎就多了,沒了賈蘭還有真男,左右她的女兒絕對不愁嫁。

可惜現在替女兒定了賈家,兒子便不好再娶賈家的姑娘,不過,好像聽說她也定了親吧。杜夫人胡思亂想著,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起來,還不停的嘆著氣。

“娘,您不會真的不讓妹妹嫁了吧。”杜驍看了一眼在窗外朝自己使勁眨眼的妹妹,不得不認命的問道。

“讓她自個兒進來問,自己家裏躲躲藏藏,幹什麽呢。”杜夫人朝著窗外一瞪眼,杜悅躲避不及,只得灰溜溜的錯著身子進來坐到母親身邊的圓墩上,抱了她的腿只嘟著嘴卻不言語。

“傻孩子,我不這麽說,他怎麽會知道嚴重性。還真個兒當我們杜家的女兒好欺負不成,現在都立不起來,你以後怎麽拿捏得住他。”

“什麽拿捏不拿捏的。”杜悅紅了臉,杜驍一見,趕緊借口還有客人跑了出去。

“不管有情有份還是無情無份,夫妻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。拿捏又不是說你不可以對他好,不可以伺候他,而是要讓他明白,男主外,女主內,誰也不要過了界。”

杜夫人一拍女兒的背,“走吧,我們出去了,越是這種時候,越是要將背挺直了,不要讓人看了笑話。”

“是,母親。”杜悅雖然生氣梅蕊的事讓她大丟面子,但賈蘭最後一句相信他,又讓她心軟了下來。

看女兒這樣子,杜夫人在心裏暗暗搖頭,她的兩個孩子都跟他們爹一樣,遇到喜歡的人就走不動道。自己說的話,希望她多少能聽進去一點吧。幸好她當初挑人,特意看過家中長輩,李紈這個未來婆婆是個守著規矩的明白人,希望這回的處置,不要讓她失望。

賈茁到的時候,梅家老夫妻已經被杜家的管事送到了裏頭,此時正坐在李紈的下首,笑的一臉猥瑣。

“請兩位放尊重一點,誰是你們的親家,我兒子已經定過親了,絕對不會另娶。至於什麽二夫人,那都是沒有規矩的商戶人家幹的事,咱們家除了少奶奶,就只能有妾室。”

李紈越看越氣,自己要強了半輩子,辛苦培養出來的兒子不是給他們碰瓷用的。一塊爛磚瓦就想碰細瓷,真個兒好買賣。

“話可不能這麽說,我們清清白白一個大姑娘,又是好人家的女兒,在你們家住了這麽些日子,難道就這麽算了?”

賈蘭聽到,實在忍無可忍。在杜家他要看未來丈母娘和大舅哥的臉色閉嘴,在自己家總算可以開口了。

“你們少胡說八道,我只是出於好心將她帶回金陵,是她自己不肯回家,這才不得已暫時住在我們家。我跟你女兒之間,清清白白,絕對沒有逾矩之事。”

梅父聽到,無賴道:“你說清清白白有什麽用,女孩家的聲譽都沒了,以後還怎麽嫁人。”

“你們就一個女兒,打算讓她嫁幾回呢。”賈茁此時才從外頭走進來,梅家剛才就在杜家看到她了,只是賈茁換了衣裳和發髻,他們壓根沒有想到是熟人也就沒有多看。

這會兒仔細端詳都詫異起來,這不是王家那個養女嗎?怎麽會出現在這裏。

“我記得梅蕊被你們遠嫁,還托了反王府裏的婆子相送。你們報過官,去縣城的卷宗裏一查便知。”賈茁好心的提醒他們。

“大家都知道,這是受騙了,我女兒只是過去做了使女。”梅母強調女兒的清白。

賈茁點頭,“你說的對,所以,她現在是逃奴的身份嗎?”

梅父梅母驚呆了,梅父的反應還算快,“她是從反王府裏逃出來的,怎麽能叫逃奴。”

“反王遲早會被王師剿滅,他的王府會收回,王府裏的下人也都會沒入內務府,查清有沒有附逆,然後轉賣或是殺頭。賈家窩藏的是罪犯,這一點,我大哥哥自會請罪,但是你的女兒……”

“夫人,少爺,大姑娘,內務府來人了。”有婆子急匆匆進來報道。

梅母膝蓋一軟,整個跪到了地上,梅父強自鎮定,“我去跟他們……”

內務府的人個個神情肅穆,身佩腰刀,一身殺氣。

梅父在見到他們後,剩下的半句話,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,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。

“這就是逃犯?帶走。”內務府的人看到被丫鬟架出來的梅蕊,手一揮,立刻有人上前將她扣住。

“出了什麽事?爹娘,你們怎麽來了,蘭少爺,我什麽都不知道,求求你救我。”

“勞煩各位公公了,我送您出去。”賈蘭一個眼神都沒給梅蕊,側身對領頭的公公說了個請字,順道送上一個豐厚的封子。

“你是璉二爺的侄子,咱們就是自己人,這麽客氣做什麽。”公公尖細著嗓聲,雖然這麽說,還是接過了賈蘭的封子。

李紈看著呆若木雞的梅家夫妻,蹙眉道:“怎麽,你們也想去內務府坐客?”

梅父一言不發,拉著梅母就走,就好像背後有鬼追一樣。

李紈聽到內務府的名頭就知道是賈璉幫了忙,上前執住賈茁的手,“你蘭哥哥闖的禍,倒叫一家子幫他善後,我看他還知不知道長進。”

“我知道了,以後再也不會了。”賈蘭今天真個是灰頭土臉,當初救了梅蕊心裏頭那點英雄救美的綺念,被今天的鬧劇打的是幹幹凈凈。

“大哥哥是真的知道錯了,這會兒該想的不是別的,該怎麽跟杜家解釋才是正理。”賈茁告辭回家。

找內務府幫忙是他們在路上想出來的主意,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,賈茁最知道梅家的人有多貪心。大約梅蕊又跟他們保證了什麽,為了兒子是什麽事都豁得出去。

跟這樣的人歪纏,絕對會被帶到溝裏去,賈蘭剛打了勝仗回來,如果鬧出醜聞,禦史一定會抓住不放,一輩子都要背個汙點。說的好聽是桃色糾紛,說的不好聽一點,你是出去打仗的還是出去找女人的。

所以,這事必須快刀斬亂麻,拖的越久對賈蘭的危害越大。兩個人去找賈璉,對於賈家最有出息的侄子,他自然是全力維護。也不管這事內務府管不管得著,立刻就編了個理由拜托內務府的人出面帶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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